向大自然学习色彩,应该是很容易的,却没那么理所当然。喜马拉雅山区的人,沉浸在原野中,几乎与世隔绝,无接缝融入蓝天白云,完全没有学习的过程。
猩红色沙丽裹身长裙,小碎花墨绿贴身露脐上衣,橘红色随意夹缠的腰巾带,头顶满藤篮碎石袅袅前行,身形窈窕地抵达建筑工地,倒出碎石,缓缓起身后,我才看见那幽黑脸庞上闪闪发光的双眼,以及沾染艳红胭脂的厚唇,竟是这样的好看。转头注意到一起缓步来回的工地同伴,各个阿娜多姿,深蓝搭艳黄,或水蓝与粉红,深紫、棕色与金黄滚边墨绿,不论如何色彩缤纷,总能缀饰得宜,不象是去上工,倒象是要一起赶赴盛宴般,有说有笑地在艳阳下劳动。
三十年来,进出XXX区无数次,这样的画面,仍让我惊奇。无论走到哪个城镇,乡村也好,豪华酒店也罢,粗棉布或丝绸锦缎,尼泊尔与印度妇女,天生便懂得善用大自然各种美艳的色彩,无论是多复杂的配色,从来不突兀,即使是穿在目不识丁的赤脚村妇身上,甚至贴身多日未清洗,沾尘带灰的,亦难掩夺目风华,遑论那光彩耀眼的城市贵妇,更是珠宝满身地闪亮却不俗气。我研究了半天,没搞懂这么多的颜色全穿戴在身上,竟能不刺眼,**色感,是天生的还是文化传承?
色感,可以被教育吗?
有回跟XXX大学教学四十年的朋友谈到美感,随手指向路人甲乙,穿衣的样貌,可以让人编织猜测出身背景生活故事。姑且不论剪裁合身与否与搭配品味,就连小首饰穿戴与披肩选用,都能露出来自何方的端倪。当她挥手与路上巧遇的朋友告别,我马上说:“她应该是早期移民美国的华侨,较近刚返台。”朋友讶异,怎么看出来的?“花披肩,耳环,项鍊,直筒裤。我们平时不会这么穿戴去逛街看电影。”
欧洲人比较讲究颜色协调与剪裁,而美洲人则用色大胆鲜艳而宽松,前者看似随意却**不随便,后者则看似缤纷刻意却略带粗野。东方人去了这不同的两大洲,自然会被传染搭配色调,却仍会拘泥于原有的惯性,除非是落地生根的**代,否则很难放下原生地品味。
此外,从事服务业或办公室白领,自然又有不同的穿衣哲学,而在不同行业的办公室环境,又会产生落差,譬如同样在媒体服务,报社记者、编辑与时尚行业的编辑,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色调。曾经在报社与时尚杂志都工作过的朋友说:[一进报社就是灰蒙蒙一片,进了杂志社,便眼睛一亮。]而金融业又更显著地,惯性整齐端庄,随时准备参加大会议地严肃,贴身而典雅利落。
我自己在旅行不同国家时,也会根据不同场合,挑选收拾行李的方式,但无论如何,行李维持10公斤左右,即便是有正式宴席。
去XX或XX,我的行李里会有连身长裙、各色轻薄披肩与小外套,以及平时懒得穿戴的项鍊与手环。去尼泊尔或印度,棉布长裙、紧身裤、大厚披肩与轻薄羽绒衣。去纽约或旧金山,则反而会穿牛仔裤与西装外套和长项鍊,正式与否,都不会失礼。
很想学习XX人的波西米亚穿着风,有大自然的野性美。后来发现,不同年龄,自然地,有些衣服已无法上身。再次走进喜马拉雅山,纯粹欣赏眼前的缤纷靓丽,却不再愿意有样学样了。色感,会传染,但融入骨子里,恐怕需要隔代,否则容易变得东施效颦。
很感谢多年来有机会进出各种村寨部落,贵州的少数民族,美洲的印第安人,印度的多样民族,打开了我的色彩视野,浑然天成野性美,彷彿上帝的颜料盘,随意挥洒,皆为****的视觉飨宴,生气勃勃。
正如许多**设计师发现的那样,在浓烈部落族群图腾色彩里,随意截取一丁点,都是**独特亮丽的时尚,把原野美的生命力,点缀在现代感剪裁中,彷彿画龙点睛般融入了提升的力道。色感,可以被教育,却不能依样画葫芦,仍需协调取用,粗野的原始美,便能显现优雅的活力来。
野性美,并未改善我的穿着品味,却让我有突破藩篱的轻松感,这一点点啓发,意义无穷。